这部乌镇特邀剧目的编剧今年19岁

　　熟悉的朋友都知道，王翀没有微信，停用了微博，靠邮件维持通讯生活，甚至把自己家装修成了「停电亭」，家中无电，也不许电子产品进门。

　　这次是王翀导演第三次带着作品来乌镇，每场仅四位观众的《我们从何处来,我们是谁,我们向何处去2.0》，一共48场，192位观众，没有演员，观众将在里的语音提示下「出演」四个不同的角色，观众既是表演者，也是演出对象。内容围绕着「移民」的话题，从动物和人的迁徙之旅展开。

　　编剧马楚怡，遵照着戏剧的创作习惯写在导演前面一栏的这个名字，纵使你是多么资深的观众和评论人也一定没有听说过，在19岁的这个秋天，她的编剧作《我们从2.0》作为的第七届乌镇戏剧节特邀剧目上演。

　　票实在太少，大麦网采取了实名登记，随机抽签分配购票资格，入选再付票款的方式，也没有任何票，一句话，能不能看到，看命。

　　今天下午我终于走进传说中的乌镇「七字坊」，和我同一场「看」戏的有中央戏剧学院文学系的彭涛教授，演出结束后，见到王翀，彭涛老师的第一句话：

　　请想象着自己现在正在看王翀导演的传记电影，镜头从北大院学生王翀开始放，你按下倍速播放，屏幕上快速闪过的几帧图像有：18岁第一次看的戏是孟京辉，做大导的助理，在夏威夷大学读研，第一届青戏节，不用手机，舞台影像的运用，《大先生》禁演，各种名著2.0，停电亭，2019版《天堂隔壁是疯人院》……一直放到此时的乌镇。

　　现在我们暂停，把进度条拉回到2016年的《茶馆2.0》,在北师大二附中一间教室里，你能在画面中看到马楚怡，当时她在剧中饰演康顺子。

　　参加《茶馆2.0》的孩子们里有五个高二学生，此后他们和王翀经常，王翀说是因为「惦记着再演《茶馆2.0》」，马楚怡说是因为「他当时特别关心我们都有没有考上大学」，在这场有趣的课外活动之后，五个人里只有马楚怡动了想戏剧这条的心，也想过要不要去考中戏戏文专业，但是被王翀劝退了。

　　「他说本科的话，你还是学别的，然后万一将来不想做戏剧了，至少还有个别的出，你要本科就学了戏剧，你将来只能一走到黑了。」

　　今年1月，《我们从2.0》在首演，在首版演出的四条故事线里，四位观众扮演猪、煞蚊、海龟和登，作品受歌德学院的「聚合体——与中国相关的移民研究项目」展览邀请而创作，故事围绕着移民的迁徙展开，四条故事线没有交叉关系，每个观者和其他三个人的互动也在各自的情节里自成逻辑，彼此不知道对方的故事，钱包颜色与财运时长演出30分钟。

　　来到乌镇，这个颇为现代感和性的话题被装进了古镇水乡的白墙乌瓦里，显得有点水土不服，于是8月导演、编剧、舞美设计、音效设计一起在乌镇待了几天，为了和演出地点强大的气场「搏斗」。

　　是四个角色开始有了「全知全能」的交集，比如在我参与的70分钟的舞台时间里，我饰演的「蚊子」完成和公蚊子的爱情故事，怀着小蚊子找到了孕育族群未来的蚊柱，还看着猪从被关押的难民营逃脱，协助海龟走出了水族馆，看着登一无奈的避难……

　　在此基础上，乌镇版增设一条全新的故事线，里的语音提醒有了角色身份，王学兵和他的儿子王小欢饰演了「大人和孩子」，在讲述和指导观众完成故事的同时，大人和孩子对于这四个迁徙的故事，有了不同的态度，孩子的世界观简单纯粹，非黑即白，且规律，大人的世界观基本上是「十万个不为什么」，大写加粗的Cest la vie。

　　「我总体的创作观念，就是这个世界其实需要孩子！我可能处于一个年龄段上，从学生时代向一个复杂的社会跨越的过程，发现之前很多被奉为信条的东西，在大人的世界里是不成立的，我说的不是那种好莱坞电影里说的小孩才是世界的希望，而是说需要有一种孩子式的倔强，认准了什么事情就去做，认为什么是好的，就一定要努力去做那些好事。」

　　乌镇首演前一天的内测场中，王翀发现修改版本的结局不尽如人意，在巨大的时间压力下，提出干脆删掉这个故事线，维持版的演出，带病来乌镇的马楚怡一下飞机就知道这个当头一棒，两人开始了现实版「大人与孩子」激烈争吵，编剧在排练场嚎啕大哭，哭完，接着改戏。

　　争论结束，导演修正了演出效果，编剧捍卫了表达，在这个新版的结局里，「孩子」没有在「大人」的中愤然离席，在孩子的引导下，蚊子、猪、海龟和登都拥有了一个近似童话的归宿。

　　听着可能有些孩子气，但在故事的结尾，当我和其他三个陌生的观众拥抱在一起，一抬头，看见「海龟」和「登」都落下了眼泪，那一瞬间，我突然看见了在剧场里哭的马楚怡，看见了在那头大声辩驳的王小欢。

　　当我问王翀为什么在改编过如此多的名著之后，在熟识如此多的专业编剧的情况下，还是选择还在读大一马楚怡合作，他的答案详实具体：比如文字之外的想象力，比如脑子活、思维，比如对新的演出形式高度适应和配合，比如勤奋，以上种种，似乎都可以概括：

　　乌镇的给了《我们从2.0》一个定义：「极小戏剧」，王翀读到之后特别中意，那天接受的6个采访里几乎都特别提及，还发邮件给马楚怡，觉得这或许可以概括他们已经合作的和未来计划中的戏。

　　如果你追求密室逃脱般沉浸体验，我不知道在陌生人的即兴配合下，你是否会感到愉快和刺激，如果你是追求形式感的资深观众，我不知道你是否对其他观众的态度和表现力感到满意。当作为「蚊子」的我躺在乌镇的石板砖上，看着天上鱼鳞斑式的云，我知道这一刻的安详和平静只属于我，我不知道其他三个观众的感受（他们当时正在卖力的挥舞彩带，变成一个个蚊柱）更难想象其他一百多个观众在这出戏「看到」什么，又有如何的体验。

　　面对「极小」，王翀说他不知道这份是否能带来什么影响，就像不知道不用手机的生活方式，和生活在停电亭里，能对其他人的生活带来什么改变，但他着。

　　面对「极小」，马楚怡说她觉得戏剧只是一种表达方式，同样是表达，假设一个有三百个人听，但接受信息的效率或许只有一半，这出四个人的小戏，虽然人少，但你无法走神，倾听和感受的效率更高，她相信着。

　　在这出戏里，抛演和编剧的创作分工，去掉王翀和马楚怡的社会身份，两个理想主义者在剧场聚首。

　　最后是一个小抽，在演出现场得到了一件「登」纪念T恤，在留言中随机抽一位朋友，不管你有没有看到《我们从2.0》，希望把这个「极小」的涟漪，传递给你。